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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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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七章

“他來了。”

許長恒心頭一松,整個人像是突然被一雙手拉出了深淵般安心地靠在了他的身上。

那寬厚的肩膀像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城墻,將所有的風雨都阻隔在了外面。

他的懷抱就像是兄長的那般讓人依戀,可她很清楚,他不是兄長,他是安川。

她很快想起了不久前雲向迎同自己說過的話,猛地身子一僵。

安川自然能感受到她那下意識的反應,忽地發現自己似是在情急之下越界了。

雖有不舍,但他還是放開了她,稍有尷尬地坐在了她的一旁,道:“我……我們找了你很久……”

突然,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左肩上,剛剛松馳的神情登時緊張而擔憂:“怎麽受傷了?”

說著,他的手已然伸了過去,想要扒開她的衣裳查看她的傷口。

他的動作極快,她還沒來得及閃躲,脖子上的肌膚便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溫度,不由得打了個激靈。

而就在他的手已經將她肩上的衣裳拉開了一個角時,他突然想起了什麽,憂慮的目光頓時不知所措,慌裏慌張地將她的衣裳又重新鋪了回去,眸光躲閃道:“咱們,咱們回去找江郎中。”

她低了眉,兩頰緋紅,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馬車裏一片寂靜,兩人沈默得詭異,既不開口又不敢對視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平生第一次覺得渾身不自在的安川欲言又止,像是有千言萬語卻又亂得沒有頭緒,就在他正要開口時,突然聽她輕聲問道:“捕頭,不回嗎?”

他這才想起,方才自己已經將趕車的唐壬奇給趕走了,故而若無車夫,馬車是不動的。

“回。”他呼了口氣,站起身鉆出了馬車,稍有嘶啞的聲音終於平靜了幾分,“我去趕車。”

馬車緩緩啟動時,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。

照雲向迎所說,他受了傷,最後被雲向容所救。

一想起此事,她便心下一揪,但還是擔心地掀起簾子問他道:“捕頭,你的傷……”

“無妨,”正在駕車的他打斷的她的話,沒有回頭,只簡單道,“坐好。”

放下車簾後,她坐了回去,心中像被什麽堵住了一般說不出道不明。

他將車趕得穩又快,她在半搖半晃中覺得愈發困倦,沒過多久便倚著車壁沈沈地入了睡。

等她醒來時,馬車已經停了,卻不是在南和縣衙,而是停在了一家醫館外。

他掀起了簾子,道:“這裏的郎中在附近頗為有名,先在這裏瞧瞧吧,畢竟也不知等我們回去時江郎中是否就在衙門。”

江郎中為人固執,給人看病治傷定要剖根究底,若是自己落在他手上只怕免不得被扒開衣裳,能躲開他自然是好事。

見她點頭同意,他先行跳下馬車,向她伸出了手。

她只覺心跳加速,稍一猶豫,一咬牙,只當自己沒有看見他的手,從另一旁慌不擇路地跳了下去。

結果她跳得心不在焉,竟崴了腳,“啊”地痛叫了一聲。

見她摔倒在地,他甚至來不及從前面繞過去,直接雙手撐著馬車翻身過去,緊張地將她扶起:“沒事吧?”

她的右腳痛得厲害,卻不想扶著他,忍著疼想躲到一邊,痛極之下竟一不小心言不由衷道:“沒事沒事,離我遠點……”

就在她將自己的手推開的剎那,他看見了她的耳垂。

那淺淺的咬痕,看似不重,卻清晰得刺目。

心底猛然間躥出一股不可言說的酸楚與慍怒,額頭青筋暴出,他的心中湧出了從未有過的沖動。驀地,他伸手便將她攔腰抱起,一言不發地往醫館而去。

天旋地轉中,她被嚇了一跳,“啊”地驚叫了一聲,下意識地伸手去勾他的脖子,又立刻發覺不妥地縮回了手。

可她雙手上的溫暖還是從他的脖頸上於一瞬間流轉至他的全身,那種奇妙的感覺像是一副世間罕見的良藥,莫名其妙地撫平了他心中剛剛騰然而起的怒氣與沖動。

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驚到了她,他冷靜了幾分,卻不敢看她,只大步向前,道:“受傷了就莫要亂動。”

醫館裏的人紛紛向他們看去,畢竟這年頭男人抱女人的本就不多,男人抱男人的就更稀罕了。

裏面有□□病人正排著隊等著瞧郎中,他很自覺地抱著她排在了最後。

周圍的目光刷刷地向他們投去,她羞得不敢睜眼,對他小聲道:“捕頭,不如先將我放下來……”

他思量片刻,對旁邊的夥計道:“勞煩拿一把椅子來。”

忙著看好戲的夥計連忙熱情拿來了椅子:“抱著人站著等的確累人,兩位請坐。”

一把椅子還能坐兩人?

他白了那夥計一眼,卻並未動怒:“不是我坐。”

那夥計知是自己說錯了話,伸手便要幫他:“小的來幫忙。”

一見他那雙手朝她伸來,他眉頭緊蹙,像是在護著什麽稀世珍寶一般立刻將抱著她的手向一旁躲去,不滿地瞪了那夥計一眼。

夥計自然能看出他的嫌棄,一撇嘴便走了。

他這才將她小心地放到了椅子上。

每向前一挪步,他便將坐在椅子上的她也向前挪一步,幾乎與她的椅子寸步不離。

她不敢再說什麽,只任由著他如此陪著。

好不容易挨到了他們,忙得不可開交的郎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,問他道:“你是如何受傷的?”

他低頭看了她一眼,解釋道:“晚輩是來帶她來看傷的。”

“她只是皮外傷,再加崴腳而已,不礙事。”掃了她的肩頭一眼後,郎中又看向了他,“還是你的傷更重些。”

她吃了一驚,撐著扶手就要站起:“他怎麽了?!”

安川眼疾手快地將她按了回去,對那郎中道:“晚輩已經瞧過郎中了,還請郎中為她診治。”

郎中便不再多言,示意她將手腕伸過去。

可她怎敢,猶豫著不敢伸手。

上次在莫家村她因勞累過度而暈倒時,那個老郎中一把脈便喚她為姑娘,好在他年歲大了,故而包括安川在內的所有人只當他老糊塗,當時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,可這次卻是不同了。

眼前這位郎中雖然也上了年紀,可看起來卻精明許多,只怕一把脈就能看穿她的女兒身。

這種事斷然不可冒險。

她猶豫著正要找借口,卻聽他突然對自己道:“你還是將自己受了什麽傷,傷後又做了什麽事如實告知郎中吧,如今咱們眼前這位可是在整個寺明州都遠近聞名的外科聖手,不把脈不看傷只看臉色就能對癥下藥,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只怕整個大周也找不出第二個來。”

那郎中聽他這麽誇獎自己,飄飄然地看了她一眼,算是默許了。

她很是意外,畢竟自己從未聽說過在南和縣還有郎中有如此高明的醫術。

但看安川的樣子,並不像是在開玩笑。

更何況自知傷得也不重,她也不必追究郎中醫術的深淺,只想要早些蒙混過關,便將自己的傷勢簡單說了幾句:“只是肩膀受了一劍,後來泡了水。”

老郎中也不再多問,只是又多看了她幾眼,隨即便在紙上寫下了藥方,卻有兩張。

他擡眼看著安川道:“第二張是你的。”

意外之下,安川並未回絕,接過藥方後對老郎中道了謝。

老郎中又看了她一眼:“你那腳……”

他忙道:“晚輩能治,就不勞煩郎中了。”

言罷,他將她安置在一旁,而自己去藥櫃旁抓藥。

穿過醫館中來來去去的人,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背上,感到無比安心。

沒過多久,他提著取好的草藥與藥膏走了過來,在她身邊站定,道:“扶著我走。”

心下一窘,她遲疑著沒動。

“再不走,”他沒有看她,話卻是說給她聽的,“我可還要抱了。”

此言果然管用,她當即忍了痛扶住了他的胳膊。

等她站穩後,他才慢慢地往外挪著,生怕她跟不上。

出了醫館後,他跳上了馬車,將東西放了進去後,也不再與她商量,伸手將正試圖以一只好腳爬上馬車的她輕輕拉了上去。

從未如此輕巧地上過馬車,她還在驚訝間,人已經坐在裏面了。

簾子落下,外面傳來了他的聲音:“走了。”

可馬車剛啟動了一會便又慢了下來,竟是又停了。

她以為他是忘了什麽在醫館,沒想到他卻掀起簾子讓她下車:“客棧到了,今晚我們就暫宿於此吧。”

她不由疑惑:“什麽客棧?”

“哦,忘了告訴你,如今我們在寺明府。”他雲淡風輕道,“今夜怕是回不了南和縣了。”

她更是驚愕:“寺明府?!”

剛才一醒來她便崴了腳,故而並沒有留意到四周,此時透過簾子向外看時,才發現如今的天色果然不早了,而她之前還以為是天剛亮不久。

原來她竟堪堪睡了一天嗎?!

怪不得自己在南和縣從未聽說過如此醫術超群的郎中,原來這裏竟是寺明府。

怕是自己這兩天太累了,突然放松後便睡得太沈了些,竟睡了幾個時辰都沒有醒來。

從南和縣到寺明府快馬加鞭也要好幾個時辰,看來在自己沈睡的時間裏,他都在不眠不休地趕車。

可方才的郎中明明說,他的傷其實比自己的還要重。

將對他的心疼與愧疚壓在了心底,她奇怪問道:“可我們不是要回去嗎,來這裏做什麽?”

難道只是為了看郎中嗎?可只為了一處劍傷似乎不該如此大張旗鼓。

他解釋道:“其實看郎中只是順路,我們還有正事要做。先去客棧,等安頓好後我再與你細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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